芋头果儿

 
       自搬到白莲这个镇上，大年初一的早晨，我们全家总是起的特别早，年年如是。一是我们要到左邻右舍的拜年，二是左邻右舍的要到我家拜年。尤其是左邻右舍来拜年，如果你家门都没开，传说那是会给拜年者带来晦气的，是极不礼貌的。所以每年的大年初一，是我们全家人一年当中同时起床且起得最早的一次。今年也不例外。
 
       六点刚过，我们就吃过了早饭。不一会儿，只听隔壁传来鞭炮声，好像是有人来拜年了！我老婆便赶快准备好果盒，果盒小格子里装了花生、瓜子、糖果等超市里买的副食，正中间大格子里，放的是芋头果儿，老家人送的。大约过了两分钟光景，拜年大军真的来了，都是年轻人和小孩儿，三个一群，五个一伙，有认得的，也有不认得的，一溜一溜地，来我家拜年。我装烟，儿子放鞭炮，媳妇伢儿倒茶，老婆不停地说着恭维话，招呼他们吃点糖果。可不知怎地，无论是大人，还是小孩儿，都不约而同的抓了一把芋头果儿就走，说啥也不要那超市里买的糖果，尤其是那些天真的小孩儿，头也不回，一边吃着芋头果儿，一边忙着赶往下一家，火急火燎的。芋头果儿添了好几次，糖果儿却纹丝未动。
 
       这世道怎么了？真的变了？我不禁想起了四十年前，我们小时候过年关于芋头果儿的情景！
 
       那时我才十岁多点。老家的风俗跟我现在住的镇上差不多，每年的大年初一，早早地吃过早饭，到湾里的家家户户去拜年。大人们说是要去给长辈拜年，事实上，我们小孩子都心知肚明，是去弄点平常看都看不到只有过年才有的糖果吃吃而已。于是乎，我们每个小孩子都会带上一个塑料袋，逐家逐户去拜年，只要主人给的糖果，一一倒在塑料袋子里，全都笑纳，但唯独不要芋头果儿，谁都一样。
 
       在我老家一带，只要是那个年代的人，谁都记得，虽然土地与现在没什么两样，但主要粮食作物年年歉收，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，芋头却岁岁丰产。那年月，正是吃工分粮的日子，每到芋头成熟季节，稻谷、小麦等主粮每月人均不过十来斤，而芋头少说每家也得摊上千余斤。大人们心满意足，一脸的欢喜，可我们小孩都嘴唇翘得老高，因为芋头成了一日三餐的主食。所以，只要是芋头做的食物，我们小孩儿一般是看都不愿意看一眼，包括芋头果儿。
 
       记得有一次，到匡家细奶家拜年，她家吃饭的人多，做事的人少，很穷，不管是谁拜年来了，只有芋头果儿招待。我和哥哥喝了茶之后就要走，可热情的匡家细奶非要我们装点芋头果儿去不可，我跟哥哥说啥也不要